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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凝视缘份看我们的每种眼神

爱人呢

只顾追求,承诺的漩涡。

宁愿接受,有时人会爱错。

 

 

10.

人是我追的,走是他走的。

 

 

9.

他比别人来的感性,说白了就是矫情。

他看动物世界都能拿纸巾捂着眼,对就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那个。

干燥的纸巾一碰他那俩滑丝水龙头似的眼,瞬间湿透。

 

我莫名其妙,我问他哭什么。他说看着出生不久的小象就被别的成年动物欺负,心里难受。我说这是自然规律,小象得适应才能活下去,他倒是拽着我耳朵吐槽我冷血无情。

 

我说错什么了吗??

诶呦——疼。

你松开。

我冷血无情无情行了吧洋。

 

“你不能冷血无情!不然你让我咋办?!”

 

得。

他那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投降,到底还是他爱闹。

 

他讨厌虫子,看见蝴蝶都能烦得跑老远。

他不爱吃菜茎,还把咬剩下的烂菜叶子扔我碗里。


有一天晚上他睡不着就缠着我给他讲故事,我给他讲从前有座山,他就用手掐我大腿根儿让我用心,给我疼的没办法,就给他讲了大学舍友唠的他们老家的怪事。讲得我还挺亢奋,他倒是听着听着整个人往被窝里埋,最后缩成一团大喊卜凡你他妈就是诚心的闭嘴吧。

 

第二天他就把他妈家里的桃木剑拿回来挂床头。

 

卜凡你可把嘴给我闭上。

你洋哥我顶天立地,这叫国风时尚单品。

你懂个屁。

 

 

 

他是那种,事事的,小性子贼多。

我以为我活得比他明白。

 

 

我一个程序员,出点事我就得加班加点,每次都忙的头疼脑热。我们俩在一起时间不短,虽然他爱闹腾,不过也讲理,毕竟都是成年人。

 

他给我打电话,让买个蛋糕回来。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要吃高新区那家的慕斯蛋糕。我一边说行一边在维护系统,挂了电话大脑腾出一小片地来琢磨,那一家店确实离的远,等我这个活计忙完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累死人了。

 

王哥今天是过什么节吗?

 

不是啊。

 

那他就是突然想吃了吧。我打着代码还在琢磨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今天可能买不了了。可等外面天一黑,我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他给我开门的时候是真开心,兴奋地看着我空荡荡的手。

 

蛋糕呢?

 

啊,我嫌远,没买。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呢。”

他后退几步,站在客厅中央,我目光一扫,看见旁边餐桌上准备的丰盛饭菜。瞧大鱼大肉那阵仗。

 

 

还以为他又要发作。

 

我们相处长久,没人比我更清楚他——稍不顺心的事他就总会闹个什么脾气。工作挺累的,我说,不就是一个蛋糕嘛,等等明天给你补回来。

 

好吧。我已经做好被他打的准备了。

 

只是他没说话也没有动,就那么直直看着我,让我心里发毛。他这次没有吵闹,我也没什么想法,只觉福大命大,难得清净。

 

这么多年过来,哄人难,哄李振洋更难。那些话一套一套的出来,嘴皮子磨厚了,耳朵也听腻了。

所以我暗自松了口气。

 

对峙半晌,他咽了口气,没买就算了。

 

吃饭吧。

 

 

从前其实他不太会做饭,一开始就勉强会煮个泡面,连咸淡都掌握不好。早先住在一起,我刚开始工作,连轴转特别忙,下班回家发现他一个人窝在床上虚得宛如病入膏肓似的,一问才知道一天没吃饭。

 

他整个人就懒洋洋的。原来是肠胃不舒服,不想吃外卖,走不动路,也不会做饭,只剩干巴巴的躺着。

 

这样下去怎么行,我这工作说忙就忙不到头。

你再这样饿坏了怎么办?

 

祖宗啊,让我省点心呗。

 

我把咸粥吹温了往他嘴里送,只敢和声细气的这样说,好生伺候这主儿吃饱喝足脸挂上了点红润。

 

我找你个会做饭的,不用岂不是亏了。

 

 

以后我再准备做饭的时候,他会跟着我去菜市,问我怎么挑,怎么看;虽然废话抱怨连天,洗菜也会上手;做菜倒是热情满满,火喜欢开到最大,经常能糟蹋粮食。

 

从一开始的糊锅,到后来菜品的过咸过淡,再到之后都能自己去研究一些七七八八的奇怪料理。

 

月饼炒辣椒。

番茄炒菠萝。

 

 

我本来想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能让他下厨做这么多饭菜,可见他坐在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饭,搞得我也没什么话想说,兴致缺缺。

 

 

晚上睡觉关了灯,他背对着我,身子毫无征兆抖了起来。

 

声音很小,压抑着放不出来。呜呜咽咽,又破又碎。无奈我只好凑过去问他怎么了,但我话一出口,他的哭声就戛然而止。

 

寂静来的突然,一切像悬在了半空。

 

没什么。

没有吃到蛋糕,嘴馋。

 

你睡吧。他声音还有点哑,但他不会承认,我就没再追问。

 

 

事后许久,偶然翻起日历,我才想起那一天是我和他在一起一千天的纪念日。

 

 

8.

我平时工作忙。他跟我不一样,一个自由撰稿人,稿子写完也就完事儿歇着。没法比,大家一个学校出来的,专业选不对,就得安心做好社畜的本分。所以我遇上个节日ll或者是从老板那边抠出来的休假,睡饱觉就纠集一群朋友在外蹦点养生迪,像啤酒放枸杞,可乐泡党参的这种段子都在我们的娱乐范围之内。

总之就是爱做局,贪热闹。

 

他也爱玩。上大学那会儿比我还会玩。

 

经常带着我在酒吧夜店里换着花样玩到天亮,再拉着我去几条街后面的小摊上吃早饭,都晕着头红着眼还能把豆浆油条吃的滋滋喷香。

 

 

出去玩肯定要带上他,前几次还跟着来,没多长时间就不愿意再一起。他说没啥意思,玩来玩去就那一回事儿。

 

什么时候咱俩跟从前那样出去玩再说。

 

两个人有什么意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群人玩多快活啊。

 

那你快活去吧。

他把我推搡出门,摔门的声音还带着气。

 

一个人才最没意思呢。

我撇撇嘴拔腿撒欢儿出去嗨。

 

 

 

等你下次生日,咱俩一起出去玩一天吧。

行啊。

等你下次放假,咱俩一起去看电影吧,这个电影正好赶上周末。

行啊。

等你有机会休长假,咱俩去茶卡盐湖吧。

行啊。

 

我正忙着打游戏,压根不知道茶卡盐湖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估摸着我要是张开嘴去问,弄不好要再挨一顿啰里八嗦的数落,想想就头皮发麻,只能点头如捣蒜去顺着他的意思来。

 

 

那次生日,我还是被朋友拽着去了个新开的酒吧,手机还被他们一群狗东西扔到酒杯里,捞出来的时候死得明明白白。

 

你们谁手机借我一下我得联系洋洋。

 

联系个屁啊,老规矩你生日出来玩他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我答应过他……算了。

这来都来了。

 

不行回家滑跪榴莲壳。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捂着疼得要命的头小心开门溜进屋,悄声悄息地想把一身烟酒气的衣服脱了扔在沙发上,低头一看差点没把我魂吓散。

 

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回身打算去卧室给他拿被子,路过餐桌的时候看见了桌下塞满垃圾桶的饭菜和倒扣在上面的蛋糕。

 

正当我手足无措愣在原地,只听他在背后声调冷清。

 

“生日快乐。”

 

 

他醒了。

 

 

7.

他爱吃苹果,却不爱吃皮,皮必须削掉,有条件的话果肉最好也得切块装盘。

 

我想吃苹果啦。

他凑到我身边来。

 

那你吃呗。

我低头忙着打排位。

 

卜凡。

他推了我一把。

 

怎么了?

我抽空抬眼瞟了他,又赶紧把目光投回手机屏幕里。

是不知道苹果在哪放吗?

在冰箱里。

 

该交代的交代完,我全身心再一次投入到游戏里。剩他不声不响的愣在我身旁好一会儿,直到我的余光能感觉到身旁被他挡住的光线被放了出来,听着他拖鞋摩擦的地板的声音延伸到了厨房。

 

没过多久,就又听见慌乱的脚步声从厨房蹿到了客厅,接着起了一阵急迫的翻找响动。

 

哗啦。咚。啪。

 

你干什……

一局结束,我皱着眉头去看他的动作。

从下到上,目光卡到地板上的一小摊血迹就上不去了。

 

怎么回事?!

我冲过去仔细看才发现是他的食指被刀切破了一个不浅的伤口,血珠大滴大滴的还在往外冒。

 

照往常来说……没有往常。

他从来没有为这种方式受过伤。

 

他像不觉得疼似的,没有大呼小叫,被我拉着回沙发上坐着处理伤口,只能听得见他的呼吸,安静的像个布偶。

 

嘶。

清理伤口的时候还是惹到他疼得吸气。

 

知道疼了?

这么大的人了,连苹果都削不好,说出去不给人笑话?

 

那话怎么说来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以后学着点。

 

我把创可贴贴好,拍拍他的手让他收回去。

 

那……

我不吃不就行了。

或是许久不开口,他嗓音嘶哑得厉害。

 

 

他再也没吃过苹果。

 

直至那一兜子苹果放到表皮发皱,枯朽软烂的让人多看一眼都心生膈应。

 

 

6.

那天晚上空调坏了,特别冷。

睡觉前我还在努力蜷起身子好暖热入睡。

 

早上我醒来,意识还不是特别清楚地翻个身子,抬手往他睡的地方放,却落得空空。

 

李振洋不在那里。

 

我费劲支起上身睁开眼四处看,发现他窝在床尾的大藤椅里裹了毛毯缩成一团。

 

你这么跑那里睡了?

我一看人在屋里,又躺回床上换了个姿势。

 

来床上睡啊,窝在那里多难受。

 

床上太冷了。

他一动不动。

 

说什么胡话呢,被窝里暖着呢。

像是为了证明舒服,我还把软和的被子往脸上拥。

 

 

卜凡。

 

咋?

 

我们分手吧。

 

 

5.

他并不会因为吃不到一口蛋糕而在夜里忍不住去哭,我想他难过的,应该是那一刻我没有真正去在乎着他。

 

蛋糕我后来也没有补给他。

 

因为我还是忘了。

 

第一千天只是无数个日子里平凡的一天,前提是如果我没有在一千天以前和他在一起。

 

 

我和洋洋大学时候可比你们会玩。

当朋友让我去见识他们新研发的娱乐项目的时候,我随口一提。

 

就你们俩有什么可玩的?

 

就我们俩也能玩到天亮。

我看见他我就开心。

怎么了?

 

怎么了。

  

他不止一次给我提过希望两个人去共处一个休假和节日,还有那个茶卡盐湖。我嘴上总是说着好好好,可到底一件都没有实现,不一例外的被我抛之脑后。

 

所有的应允,最终当真都变成了无人可兑空话。

 

 

4.

将近四年,分手闹过,什么样的理由都有过。

 

他一边走一边大喊着卜凡我们分手啦你再敢追我你就是我儿子。后来我趴在阳台上看他一个人坐在楼下花坛边一个人生闷气,大夏天那么热,那边蚊子肯定多,眼见着我也不忍心。

 

爸爸,爸爸回来吹空调吧。

外面多热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声音再大一点爸爸听不见。

 

 

闹别扭了他还喜欢在朋友圈里发那种乱七八糟的动态。

 

【就让秋风带走我的思念

带走我的泪

……

卜凡你个王八蛋。】

 

我翻着他的朋友圈最新动态,看着看着还能找着调哼起来。

 

 

有一次憋得最久,从白天到晚上,最后大半夜找个陌生号码给我打来个骚扰电话:“您好,您的朋友李振洋为您点播了一首《儿子,我是你爸爸》,以此表达他的思念和祝福。”

 

 

要么就上蹿下跳,大半夜的我拦都拦不住的扒着窗户对外面大喊大叫:卜凡跟着他小姨子跑了啊!

 

别喊了!你这都喊的啥!

 

快带我去吃烤串,不答应我还喊。

 

行行行你快下来,窗户边太危险。

 

 

 

我突然想起来好久都没有哄过他了——他对我原谅的越来越轻易。

 

或者说,他再也没有心力去生我的气,哪里又谈的上原谅。

 

 

3.

闹什么脾气啊,这大清早的。

 

 

在那些斑驳的记忆里,他总有很多离奇的方式去闹去嚷嚷着要走。

 

大声地收拾行李,却因为用力太大把香水瓶一下子砸烂,翻着白眼拉我过来帮他收拾碎玻璃碴子。

扯着嗓子喊着卜凡我再回头你就是狗,在楼下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大袋狗粮给我说主人到家了。

 

所以当他一声不吭的收拾行李的时候我还在半梦半醒,嘴里嘟囔着小心点别再把哪个瓶子摔了;当他悄无声息关门离开的时候我还在想别到时候又买来什么宠物饲料。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我意识到我彻底失去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他删除拉黑了我的一切联系方式,微博双关,清理了社交平台上所有与我有关的动态,完全切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文字,也没有什么半夜三更打来的骚扰电话,只有偶尔在网络上发布一些生活状态,和父母,和他的朋友。

 

看起来,我好像从他的生活中被抽离的干干净净。

 

日后我花了很久才愿意相信,李振洋,是真的离开我了。

 

 

在我看来他所谓的懂事,其实是他落空了那颗与我相持下去的心。

 

当我跳脱出原有的身份去审视这一场好似无疾而终的感情:没有第三者,没有各种过于狗血的纠葛,可还是不欢而散。比世间千千万万的分别少了激动人心的戏码,没有那种让人拍手称快或者痛心疾首的因由,却仍然殊途同归。

 

日久天长,我自以为他活成了我想的那样。

 

曾经言之凿凿的承诺,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褪色它们变淡,却没有哪一刻消失殆尽过。我的违背就如同昭示,仿佛是在竭力提醒着最后一个当事人别遗忘,但我一次次不经意间的推翻打散,让他的坚持最终变成了失望复失望。

 

当我终于想起我答应过他要帮他削一辈子苹果的那一瞬间,我才有一点点理解,为什么当初他的手血流不止都没能让他喊出一句疼。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

 

我已经完全懂了,可我和他也到此为止了。

 

 

2.

他一个人去了茶卡盐湖。

 

照片里,他颀长的,穿了一件白色的及膝羽绒服。在远远海天同景的蓝白相间里,他像立在玻璃镜面上似的。

 

我看见他遥小的站在天地中央,我非常难过。

我总觉得,如果有如果,应该是两个人站在那里。

 

 

他还配了一行字:

 

这里可真他妈好看。

 

 

1.

李振洋体质弱,气温稍微低一点就手脚冰凉,要是再做不好保暖措施,那感冒保准能跟着从冬天开始到结束。

 

从前大冷天的,卜凡看见李振洋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那冻的通红的手往自己怀里放。其实李振洋一直挺不好意思的,自己那手真的如同刚从冰窖里拔出来一样。

 

住在一起之后的冬天,睡觉前卜凡都是把他往自己怀里揽,让李振洋整个人在暖意融融里做了一夜又一夜的好梦。

 

 

连李振洋也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卜凡只顾着睡自己的,到了床上抱紧被子很多次只留给他一个后背。知道是卜凡工作又忙又累,李振洋对这事只字未提。

 

 

提出分手的前一夜,李振洋是被生生冻醒的。他眼巴巴地望着天花板,觉得需要流几滴眼泪来配合一下,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所以李振洋觉得自己可能一点也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这接近四年的末尾,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透支着这个理所应当的结局。

 

他摩挲上左手食指的刀疤,那一刀切得挺深,可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疼。

 

李振洋想起那年平安夜卜凡给他削第一个苹果。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0.

卜凡是那一年的平安夜向李振洋表白的。

 

李振洋正在啃一个大苹果,用牙一点点把苹果皮咬掉。

 

“别啃了多埋汰啊。”

看李振洋啃的果汁四溅,麻烦得厉害,卜凡把苹果拿到自己手里走到不远处便利店里买回来一把水果刀。

 

“你以后再吃苹果,削苹果皮这活儿都包在我身上。”

卜凡刀法娴熟,利利索索的就把苹果皮绕圈给削下来,提溜起来像个脆生生的弹簧。

 

“算了,别以后了。”

“你现在就答应我呗,你答应了我就给你削一辈子苹果。”

 

“答应什么啊。”

“破苹果就把我给收买了,不行不行。”

李振洋抱着黄白的果肉吃的津津有味,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果香。

 

“你说,那怎么样才行?”

 

“那——”

“那你就随叫随到说到做到吧。”

 

 

“比如你要永远爱大帅哥李振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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